海曲县的酆猛,是出了名的“猛张飞”。一手骑射功夫出神入化,胆子更是比磨盘还大——走夜路敢揣着匕首睡乱葬岗,见了毒蛇敢伸手去薅尾巴,人送外号“酆大胆”。
这日他陪朋友孟义去邻县办事,返程时偏巧赶上日头坠了山。两人骑着马走在荒道上,暑气裹着汗臭味往骨头缝里钻,肚子饿得咕咕叫,喉咙干得像要冒烟。眼瞅着四周越来越黑,荒草没过马膝,风一吹呜呜咽咽像哭丧,孟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:“猛哥,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今晚怕是要喂狼了。”
话音刚落,酆猛忽然勒住马缰:“你看!”
前方半里地外,竟飘着一点昏黄的光。两人顿时来了精神,催马奔过去,才看清是间孤零零的木屋,门口挂着盏白灯笼,风吹得灯笼纸哗啦啦响,映得周遭越发渗人。
屋前坐着个老妪,穿件藏蓝色的粗布裙,头发白得像堆雪,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,偏偏脸色白得透着青,像蒙了层薄霜。见两人下马,她缓缓抬起头,声音哑得像磨沙子:“行路的?进来歇歇脚吧。”
屋里更是简陋,土炕上铺着破草席,墙角堆着些看不清模样的杂物,空气中飘着股说不清的怪味,像陈年老灰混着点土腥气。老妪颤巍巍端上两碗饭,几个黑黢黢的窝头,酆猛伸手一摸,碗沿凉得刺骨,饭菜更是半点热气没有,放进嘴里嚼着,淡得像嚼蜡,还带着股土腥味。
“老人家,您家里就您一个?”孟义心善,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,忍不住发问。
这话像捅了马蜂窝,老妪忽然捂着脸哭起来,肩膀一抽一抽的,哭声细细尖尖,听得人头皮发麻:“老伴去得早,没儿没女……夜里头疼脑热的,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,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……”
孟义听得眼圈发红,一拍大腿:“老人家,要不您跟我回家吧!我家虽不算大富大贵,一口热饭总供得起,我爹娘也慈和,保准让您安安稳稳过日子!”
老妪猛地停了哭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亮,直勾勾盯着孟义:“你……你说的是真的?”
“我孟义对天发誓!”孟义刚要举手,却被酆猛一把拉住。
“老人家,”酆猛眉头拧成个疙瘩,目光扫过老妪青白色的脸,“您既爱清静,何必往喧闹地方去?我这朋友家在县城中心,车水马龙的,怕是扰了您清修。”
孟义急了,正要辩驳,老妪却忽然干笑两声,那笑声像破锣在敲:“也是,老身这把骨头,经不起折腾了。”说罢转身引他们去里屋,“夜里凉,二位将就歇着吧。”
门“吱呀”一声关上,孟义立刻瞪向酆猛:“你咋回事?老人家多可怜,你还拦着我?”
酆猛刚要解释,孟义却赌气蒙上被子,背对着他装睡。酆猛没法子,只好躺下,可那老妪的样子总在眼前晃——哪有正常人脸色白成那样?哪有热饭凉得像冰?还有那白灯笼,荒郊野岭的,谁家挂白灯笼迎客?
他翻来覆去睡不着,耳朵却竖得像雷达。约莫三更天,外面忽然传来“笃笃”的轻响,像有人用指甲在敲门。酆猛心里一紧,立刻闭紧眼睛,只用眼角余光瞟着门口。
门“吱呀”开了道缝,老妪佝偻着身子走进来,月光从窗缝溜进来,照在她脸上,竟泛着层青黑色。她在屋里站了片刻,像在掂量什么,忽然一步步走向孟义的炕头。
就在她弯腰的瞬间,那满脸皱纹突然裂开,皮肤像纸一样卷起来,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皮肉,眼睛凸得像铜铃,嘴里冒出两寸长的獠牙,藏蓝色的裙子下,枯瘦的手指猛地变成了乌黑的利爪,直往孟义脸上抓去!
“孽障!”
酆猛大喝一声,像离弦的箭般弹起来,腰间的佩刀“噌”地出鞘——那刀是他请道士开过光的,刀柄上贴着张黄符。他迎着阴风劈过去,刀锋带起一道金光,老妪惨叫一声,像被烈火燎过,“噗通”倒地,原地竟只剩下块朽得掉渣的棺材板,板上还搭着件破烂的藏蓝色寿衣,正是老妪穿的那件!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孟义被响声惊醒,睁眼看到棺材板和寿衣,顿时明白过来,吓得牙齿打颤,浑身抖得像筛糠,“鬼……鬼啊!”
酆猛掏出火折子,“呼”地一下点燃棺材板,火苗“噼啪”窜起,烧出股焦臭的黑烟。两人缩在墙角,瞪着跳动的火光直到天蒙蒙亮,不等太阳完全升起,便跟头流星地逃出了这片荒林,连马都差点骑反了方向。
后来孟义每次想起那夜,都直冒冷汗:“要不是你,我这条小命,怕是真成了那老鬼的点心了!”酆猛只是拍了拍他的肩,心里却暗道:这世上最可怕的,从来不是明刀明枪,而是披着人皮的豺狼,藏着鬼心的“善举”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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